《此湖之东》里那朵二十块的花，贺白帆到底拿了多久

二十块钱买一朵花，递出去又被推回来，最后还要转钱假装是自己买的。《此湖之东》的故事里全是这种藏在细节里的拉扯，把卢也的出身带来的敏感和他跟贺白帆之间的关系绑得死死的，读的时候总忍不住停下来琢磨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里到底藏了多少顾虑。其实不用刻意梳理也能感觉到，这故事从来不是单讲一段感情，而是把两个人的性格底色、家庭背景揉进每一次选择里，那些重大的转折也都跟着这些底色在走，没有一点突兀。
 
卢也的处境从一开始就透着不容易，他爸爸早年进去了，妈妈带着他改嫁，继父家靠卖水果谋生，日子过得紧巴。他在学校里不敢说自己的真实家境，只跟人谎称父母是高中教师，这份小心翼翼的自尊，让他在面对贺白帆的时候总带着一层防备。贺白帆不一样，家境好，父母开明，在国外学摄影，回来就是带着一腔热忱，偶然在水果摊前见到卢也就动了心。这本小说里的人物设定很真实，不是那种悬浮的偶像剧配置，两个人的差异从一开始就摆在那里，也为后来的矛盾埋下了伏笔。
 
印象最深的是贺白帆找卢也拍纪录片那段，说给报酬，卢也本来是拒绝的，可那时候他正需要钱给导师买生日礼物，学长说要一起送一瓶茅台酒。他没办法拒绝这份报酬，只能答应下来。后来两个人在游戏里相遇，贺白帆不知道对方是卢也，随口说出了自己的喜欢，卢也知道了之后，只能侧面拒绝。这段情节我重读了两遍，不是因为有多感人，而是想确认卢也拒绝时的语气，小说里写他回复得很冷淡，没有多余的解释，现在想来，那时候他大概是觉得两个人的世界差距太大，不敢靠近吧。
 
还有一次，导师带着卢也和一个有背景的学长去了个不正规的场所，想让他帮学长写论文，把他当成工具人。卢也在那里很害怕，最后是找了贺白帆，贺白帆二话不说就把他救了出来。这件事之后，两个人的关系才算真正近了一步，卢也开始慢慢卸下防备。但好景不长，卢也爸爸出狱了，他怕爸爸找妈妈麻烦，急需钱安顿家里，就收下了导师给的钱，贺白帆知道后很反对，觉得这样做不对，会连累他，两个人因此大吵了一架。卢也急了就说出狠话，问贺白帆凭什么管他，还提出了分手。这段争吵的描写很真实，没有狗血的互相指责，只有两个人立场的不同，贺白帆的担心和卢也的无助，都藏在对话里。
 
最让我放不下的还是那朵花的细节，贺白帆想送卢也花，又怕太显眼，就只买了一朵，花了二十块。到了卢也宿舍楼下递给他，卢也说不能带回去，一是没有花瓶，二是怕室友起疑。贺白帆没说什么，带着花走了。卢也回到宿舍后，给贺白帆转了二十块，说这花就当是他送给贺白帆的。这段描写没有多余的情绪渲染，却把卢也的无奈和自尊展现得淋漓尽致。他不是不想要那朵花，也不是不喜欢贺白帆的心意，只是他的处境不允许他坦然接受这份温柔。他只能用转钱这种方式，维护自己最后的体面，也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一点。我看到这里的时候，特意翻回去看了两遍，确认贺白帆有没有收下那笔钱，小说里没写，只写了卢也转钱后就关了手机，大概是不敢面对贺白帆的反应吧。
 
后来贺白帆去了美国，两个人断了联系。六年之后，贺白帆因为朋友结婚回国，在卢也的学校拍纪录片，才知道卢也已经留校做了导师。两个人在相亲的时候偶遇，卢也主动找过贺白帆，却没提复合的事，贺白帆表现得很抗拒，两个人就这么错过了一次。直到贺白帆要坐飞机离开的时候，传来消息说卢也把自己的导师举报了，把学院搅得天翻地覆。原来这六年里，卢也从来没忘记过当年的委屈，也没放下过想跟贺白帆走的念头。当年他提出分手，是因为导师威胁他，说如果他跟贺白帆走，就举报贺白帆，耽误贺白帆带父亲出国治病。
 
这本小说已经完结了，结局里卢也因为举报导师接受调查，贺白帆赶了回来，想陪在他身边。两个人终于把当年的误会说开了，没有激烈的拥抱，也没有深情的告白，只是平静地诉说着当年的情况。那些曾经阻碍他们的问题，好像都在这一刻有了答案。小说的结局没有写他们最后有没有在一起，只写了贺白帆留在了卢也身边，陪着他应对调查。试风的叙事很克制，没有强行圆满，却让人心安。
 
现在再想起《此湖之东》，最先冒出来的还是那朵二十块的花。贺白帆带着那朵花离开的时候，心里是怎么想的呢？卢也转钱的时候，又是什么心情呢？这些小说里没写的细节，成了我读完之后最放不下的地方。可能我理解错了卢也的选择，也可能我没看懂贺白帆的坚持，但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心意，是真的能感受到的。他最后还是选择了举报导师，选择了直面当年的委屈，也选择了不再逃避自己的心意。